维稳怪兽再吃人 中共应反思治理能力

5月2日，黑龙江省绥化市庆安车站发生一起“命案”，车站公安枪杀了一名试图“袭警”的上访人员徐纯合，跟他在一起的有他82岁的老母亲，以及三个年龄不足十岁的孩子。当然“袭警”是官方的说法，此事一出，舆论沸腾，人们纷纷质疑警察开枪的必要性和合法性，要求官方公布事件完整的视频，但是此事已经过去十天，当地官方却没有公布真相。

根据公开的资料，徐纯合是一个老上访户，他的主要诉求是把他82岁的老母亲送到养老院养老，把他三个无力抚养的孩子送进儿童福利院，以及把他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妻子送进精神病院，因为他自己也患有多种疾病，无法参加劳动。为了实现他的诉求，他开始到处去上访，今年2月份《北京晚报》还有一篇“权玉顺心想事成：福利院有望收养三孙辈”的报道（权玉顺就是徐纯合82岁的母亲），现在来看他的诉求还是没有实现。但是他生前没有实现的愿望在他死后却又突然实现了，他的母亲被送进了养老院，他的孩子被送进了福利院，他的妻子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他的家属还得到了一笔20万元的“慰问金”。但是他的生命已经没有了！

徐纯合的死是中国维稳体制的牺牲品，背后折射的是中国维稳体制的变异。正是因为徐纯合为了实现自己并不过分的诉求走上了上访路，从而也就走上了不归路，他因为屡次上访而上了政府“维稳黑名单”，车站正是知道他的身份后才阻止他不让其上车，这才引发了后续他与车站警察的“纠纷”，最后搭上了性命。中国维稳机制不发生改变的话，随时会有下一个徐纯合的出现，因此能否借徐纯合案推动中国庞大的维稳机制改革应该成为全社会关心的问题。

前几年，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孙立平教授领衔的课题组完成了一份《以利益表达制度化实现长治久安》的学术报告，深刻分析了中国维稳机制的怪圈，并列出了清晰的改革路线图。

中国的维稳经费超过了军费早已经是人所共知，但是中国却陷入了“越维稳越不稳”的恶性循环。越是要强调社会稳定、强化维稳工作，政府特别是基层政府就越是不能容忍民众的利益表达；民众越是缺乏有效的利益表达，社会中的利益格局就越是倾斜，尤其是底层群体受到的损害也就越大；利益格局越是倾斜，利益矛盾和冲突也就越尖锐，不满情绪也就越强烈；由于正当的利益要求受到压制，一些群体或个人就只能采用体制外的方式、有时甚至是暴力的方式来表达和发泄不满，于是导致社会矛盾越加激烈；而社会矛盾越是激烈，政府就越是要强化维稳工作，从而形成一种社会不稳定的恶性循环。徐纯合案就是这一恶性循环的直接体现。直到他的性命没了，政府对他“维稳”的压力才消失了。僵化的维稳体制甚至造成了整个社会的溃败。行政权力开始出现失控，腐败相当普遍地盛行；社会中的收入和财富分配有相当部分是以灰色甚至黑色的渠道进行，贫富悬殊的趋势在很大程度上处于不可治理状态；潜规则盛行于社会，甚至成为基本的为官处世之道；强势利益集团肆无忌惮，一些地方甚至为黑恶势力所渗透和控制；社会公平正义遭受严重侵蚀，社会底线失守，人格操守和职业道德普遍沦落；……

目前社会矛盾多发是正常现象，不应该过度焦虑，形成“不稳定幻想”。 在利益高度分化的时代，利益矛盾、利益冲突、利益博弈本是正常的社会现象；在一个多元的现代社会中，社会矛盾与冲突将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利益矛盾不是只能通过暴力的方式解决。相反，利益矛盾是可以用谈判、妥协、讨价还价等理性方式解决的，其中能够造成大规模社会动荡的因素是很少的。维稳的工作不是要消除、也不可能完全消除利益矛盾和冲突，而是要为其设立规则，要为这类问题的解决提供制度化的渠道与方式。

目前之所以存在很多尖锐的社会矛盾，是因为弱势群体缺乏利益表达渠道，他们的声音无法通过体制内的渠道传达到高层那里，只好采取非制度化的方式来表达和维护自己的权益。因此健全弱势群体的利益表达机制十分必要。因此，新的稳定逻辑应该是：维护宪法所赋予的公民合法权利，有权利的保障才有相对的利益均衡，有利益的均衡才有社会的稳定；这才是解决社会稳定问题的治本之道，就此意义而言，维权就是维稳，维权才能维稳。

为了实现社会稳定应该建立起“建立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利益均衡机制”，主要包括信息获取机制、利益凝聚机制、诉求表达机制、施加压力机制、利益协商机制、调节与仲裁机制这六大机制。通过制度化的方式来解决社会矛盾和问题就是治本之道，而制度化的方式就是通过法治的方式来进行。

徐纯合是中国庞大的维稳机制下一个新的牺牲品，他的死拷问的是中国目前这种僵化的维稳思路的脆弱性，很容易陷入“越维稳越不稳”的困局，只有死了后，维稳压力才告终结，但是他的死却拷问着社会的公平和底线，会造成整个社会的溃败。每一个上访者都有可能成为徐纯合，就是当前维稳机制的“悖论”。徐纯合案需要真相，但是徐纯合案否则推动中国的维稳机制改变则更为重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下一个徐纯合的出现。而孙立平教授的研究为中国的维稳机制变革开了一剂“良药”，“维权就是维稳”也已经被习近平所引用，但是目前的维稳机制还在全速运行，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又会出现下一个徐纯合，下一个区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