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早已告别苦难行军 韩官方学者看好金正恩（组图+视频）

据报道，即将到来的朝韩首脑会晤，金正恩来到三八线韩国一侧与文在寅握手的场景将进行全球现场直播，这一破天荒的举动被一些专家解读为金正恩试图展现年轻活力，且是“偶像化”自身形象的手法之一。

事实上，包括不少韩国官方背景智库的学者都很看好金正恩。韩国统一研究院研究员郑恩伊近日在接受专访时就表示，很多人对朝鲜的印象还停留在僵化的印象中，其实目前朝鲜国内的市场化规模已经达到中国在上世界八十年代中期的水平，朝鲜主动在拥核问题上妥协也并非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制裁带来的困窘。

在郑恩伊看来，朝鲜未必会照搬中国模式，但金正恩很有可能会实施大规模的改革开放政策，而且朝鲜目前的基础会让它在全面市场化的过程中不会付出大多“学费”。

记者：此前金正恩访华令各方惊讶。很多中国学者倾向于认为，朝鲜受到的严厉制裁是它在拥核问题上有所妥协的重要原因。你同意吗？

郑恩伊：一提到朝鲜经济，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朝鲜经济处于“苦难行军”时期。但事实上来客观看朝鲜经济的话，朝鲜人民的生活质量已经明显提高了很多。

从短期来看，朝鲜在金正恩执政之后，房地产迎来了繁荣发展时期，朝鲜的普通住房等的物价上扬，也在进行实实在在的买卖交易。

朝鲜人民的生活质量提高了很多，生活水平也改善了不少。因此对于朝鲜（是）因为国际对朝制裁而出席对话的主张，我无法赞同。

记者：您的意思是，朝鲜目前并不像很多声音所宣称的那样，经济还没有被逼到非常困难的地步？

郑恩伊：朝鲜经济与20世纪90年代的“苦难行军”期时相比较出现了一些变化。

首先，在“苦难行军”期以后，朝鲜市场经济开始快速发展。“苦难行军”期已经过去了大概30年，这30年朝鲜人民的经济意识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从“无偿劳动”开始慢慢转换成“有偿劳动”，“财产所有”意识也不断得到了强化等，市场化经济不断得到发展。

而朝鲜市场化经济发展的源泉来自于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中朝贸易，因为贸易，有相当多的物资流入朝鲜。第二个方面是朝鲜的海外劳动者、海外朝鲜人民为朝鲜赚取的外汇。这些成为朝鲜市场化经济不断发展的重要推动力。

而（联合国）对朝鲜的制裁还不到几个月，在几个月内就对朝鲜产生多大的影响，是很难发生的事情。所以，对于“因为对朝制裁导致朝鲜人民快饿死了才出席对话”的观点很难有说服力。

朝鲜市场化发展了30年，一般的朝鲜市民中已经出现了“钱主”等阶层。金正恩将这些地下的资金投资到地面上来的方式正是通过房地产领域。

记者：朝鲜国内的市场化因素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状态？

郑恩伊：朝鲜在“苦难行军”期以后，集体分配体制开始瓦解，继而开始摸索依存于市场化的其他体制。随着探索市场化来解决温饱问题，朝鲜人民开始不断地挣到了钱，贫富分化也就随即产生了。

郑恩伊：富人们不满足于温饱问题的解决，开始追求良好的住房条件。住房成为交易对象之后，对于富人来说，渐渐不满足于生活在原有的旧房子里，那就意味着对于新房子的需求就不断上升了。而那些非常富有的人便可以与政府机构、国家有关机关合作建设住房等。

随着市场化发展到一定程度，一些私有化的商品虽然不太充足，但是慢慢地在朝鲜形成了流通，这样带动卡车、大巴公交、出租（车）等的慢慢兴起。朝鲜的市场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区域网，交通网也基本形成。

朝鲜人民的意识也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与之前的依靠国家相比，更偏向于依靠个人、依靠市场化等还未形成资本主义的市场化意识。

认为朝鲜还停留在“苦难行军”的阶段是一种偏见（图源：VCG）

记者：但朝鲜官方对于市场化因素似乎并不鼓励。

郑恩伊：一谈到朝鲜政策、改革开放等方面的内容，外界普遍认为，朝鲜一旦改革开放，朝鲜人民的思想会变得民主自由，这样对朝鲜体制会构成威胁。

而金正恩上台以后，相比于金日成、金正日来说，很多政策都与（中国）改革开放的很多政策非常相似，比如朝鲜的很多集市的物价非常稳定，汇率也非常稳定，这正是因为朝鲜政府对于这部分不进行过多的掌控。

特别是金正恩开设了很多经济开发区，在很多非首都圈也开设了很多特区，很多划时代的一些政策出台及法律方面的变化都非常明显。但是外界认为，朝鲜只是单纯地制定了一些法律条例及政策条文，这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而事实上应该具体研究下金正恩是在怎样的背景下开设这些经济特区、经济开发区的。

在朝韩关系还在冷淡时期，国际社会对朝鲜的制裁不断强化，甚至连朝鲜的盟国中国也积极参与对朝制裁的背景下，金正恩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开设了很多的特区、开发区，是为了吸引外资，但是在这样的外部环境下，谁会给朝鲜投资呢？

因此与其说朝鲜官方不鼓励市场化，不如说是朝鲜所处的外部环境不允许朝鲜对外开放。

记者：常见的一种说法是，经济环境的改变会对朝鲜老百姓的思想意识（包括朝鲜的社会思潮）带来更深刻的改变，你同意这种观点吗？

郑恩伊：朝鲜在不断变化，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最近我接触朝鲜居民时听到的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

这位朝鲜居民透露他一年大概会与职场同事一起出去旅行三次左右，长白山旅游的话需要大约150美元。

换言之就是说，朝鲜一般居民已经解决了衣食住行的需求，到达了开始追求娱乐旅游等精神层次需求的阶段。人们的需求到了超越衣食住行阶段时，人们对朝鲜独裁体制的一些不满等要求也会慢慢扩大，对于朝鲜政权产生一定的威胁。

但另一方面，这对于改革开放政策会形成一定的积极效应。这可以参照与朝鲜有过类似经历的中国，中国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发展到住房交易的程度，而朝鲜在正式对外改革开放之前，已经出现了这一现象。

因此，朝鲜与中国相比，人们可能会在更活跃的市场化、资本主义化的思想下实现改革开放。这对于朝鲜改革开放在一定程度上会形成“软着陆”助力。

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实行市场经济时，主要的一项成本就是如何让人们学习市场化经济的运营模式。而朝鲜的市场化已经形成一定的规模，因此在完全实行市场化经济时，这一部分“学费”估计会非常少。

很多人都在猜测金正恩是否会实施全面改革开放的政策（图源：VCG）

记者：其实你的意思就是，既然老百姓已经尝到这个甜头了，就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状态。

郑恩伊：当然这对于朝鲜体制内实行改革开放的过程中也会带来一定的副作用，比如贫富分化及腐败问题。参照中国的市场化改革开放进程来看的话，贫富分化及腐败问题等都是改革开放过程中自然而然会衍生出来的问题，在此过程中如何解决、克服这些问题也是改革开放过程中亟待解决的一些课题。

记者：说到改革开放过程中的腐败问题，前不久金正恩在与习近平的会谈中，也提到了他非常欣赏中共在反腐领域的成就。你认为金正恩会是一位锐意进取的改革家吗？

郑恩伊：金正恩访华期间访问反腐机构，是非常积极的信号。如果金正恩在腐败问题上确立一定的政策的话，那意味着朝鲜非常重视民生问题。也就是说，金正恩的政策的核心之一很有可能就是朝鲜人民，即民生问题。

因此，我认为，朝鲜今后很有可能出台一系列与改革开放很相似的利于民生问题解决的政策措施。

与其说是受到制裁的压力，不如说金正恩更重视民生，从而更广泛地获得民心。特别是金正恩执政之后有关民生的一些政策来看，对于企业、农场等的经济下放了相当一部分的自由权力。

金正恩还有一点与祖父金日成与父亲金正日不同，那就是自身的留学经验。虽然外界看来朝鲜与时代脱节，但事实上朝鲜也在积极参与到国际化的时代中来。除了朝鲜，周边的国家也都经历过“苦难行军”的时代。

经历过那个年代而存活下来的人深刻知道市场化的重要性，而金正恩身边的人都深知这一点，所以朝鲜今后改革开放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记者：但在政治运作上，往往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在金正恩治下，朝鲜最终会走到像中国上世纪90年代那样的改革开放阶段吗？

郑恩伊：朝鲜很有可能会走中国、越南等社会主义国家走过的改革开放之路。但朝鲜不会照搬中国或者越南等国家的路线进行改革开放。

比如，中国是一个非常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朝鲜国家人口也少、面积也小，朝鲜会改革开放，但是有前例可以借鉴，金正恩会根据朝鲜本身的优缺点，因地制宜的逐步对外改革开放。

在朝鲜的改革开放中，虽然内部的一些因素也是重要变量，但除此之外，朝鲜在改革开放中整个国际社会特别是周边国家的反应也会成为朝鲜改革开放的一个重要变量。

记者：朝鲜目前奉行“经济建设与核武力建设并行路线”，这是否意味着朝鲜已经彻底放弃“先军政治”？

郑恩伊：朝鲜一直以来重视军事与经济并行的路线，金正恩政权时代也一直坚持的是这一路线。但这不意味着军事与经济要坚决一起发展。朝鲜2017年年底对外宣布朝鲜已经完成核武装，有着很大的意义。

现在这一时期来看，并不是说要完全抛弃先军政治，而是要更偏重于发展哪一方面的问题。对外宣布完成核武装，意味着现在朝鲜在核发展上已经取得一定的进步，接下来要重点发展朝鲜经济，而这与放弃先军政治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概念。因为朝鲜内部现在恐怖政治仍然存在并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如果说要放弃先军政治，意味着放弃恐怖政治，而金正恩并没有放弃恐怖政治的意思，而是比起朝鲜军事，开始向重视朝鲜经济的发展方向上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