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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作人萧淑芳的“初见”与“同路”:美术馆呈现合展


9月21日,“执手同道——吴作人、萧淑芳合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展览侧重于吴作人、萧淑芳两个人之间相互映照的关系,以此来展开艺术家的创作经历与内心世界。通过展出作品近三百件,梳理他们两人从各自的发展到相濡以沫的一段段转折的过程。

吴作人(1908-1997)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对中国二十世纪美术有重要贡献。他早年留学欧洲,回国后西行变法,创作出中国气派的油画风格,并创立了熊猫、牦牛、骆驼、金鱼等一系列中国画前所未有的样式,影响深远。他在1950年代至1990年代领导了中国的艺术教育和艺术创作的学术方向与技术探索。萧淑芳(1911-2005)出生于民国元勋之家,其叔父萧友梅是孙中山的政治秘书,也是中国现代音乐的奠基人。而她自己幼年国画受齐白石指点,油画得徐悲鸿亲炙,游学欧洲,是民国女性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二人在人届不惑之年方同舟共渡,1948年6月5日,吴作人和萧淑芳举行了婚礼,并由徐悲鸿证婚。

展览现场

中国美术馆吴为山馆长介绍说:“吴作人先生曾不遗余力地帮助我馆搜集不同时代艺术家的材料和遗作,同时也把自己的精品捐赠给中国美术馆。尤其是后者,为更多优秀的中国艺术家做出了表率。比如吴作人在完成民族油画的重要代表作《齐白石像》之前,经历了一段从欧洲油画语言向民族油画语言转变的探索时期,创作过一批探索性风景写生作品。这批对中国油画本土化发展极具研究价值的重要资料,也由家属2008年在我馆举办的吴作人百年诞辰纪念展上捐献给了中国美术馆。2011年,中国美术馆又举办了萧淑芳先生的百年纪念展,展览之后所整理出萧先生各个时期的代表作亦借这次合展之机,一并捐赠给了中国美术馆,让我馆收藏的两位艺术家作品更加丰富完整。”

吴为山馆长表示,本次中国美术馆举办吴作人、萧淑芳两位先生的合展,其实也向观众介绍了一种中国近现代美术史的新课题和新方法——即经由艺术家之间的互相关系来揭示艺术与生活和社会的特殊关系。

二人、四段心路历程

此展通过两人的四段经历——“同进学,初见”;“同道,不相见”;“重逢,结同心”;“同路,各千秋”——展开艺术家的创作经历、内心世界和一代宗师的胸怀与远见,以及和睦而美好的家庭生活。这四个部分的内容主要在后圆厅展出。

“同进学,初见(1908/1911-1929)”部分,是他们青少年时代各自发展,分别在不同的境遇中学习,随时代而进步,成为中国新文化运动的第一代艺术学子。二人相遇于学生时代。在中央大学美术系,吴作人看到萧淑芳的《一筐鸡蛋》,两人说了人生相遇的第一段对话。吴作人还在教室里“偷画”了萧淑芳同学。

《一筐鸡蛋》是萧淑芳在中央大学艺术系上学时的习作。这一天,她正在听徐悲鸿老师的指教,来了一位男同学,问道:“鸡蛋是买来的吗?”萧淑芳瞥了一眼,不知如何作答。这一问一瞥就是吴作人和萧淑芳两位同学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一筐鸡蛋》,萧淑芳作, 油画,1929年

吴作人在上海南国艺术学院追随田汉、徐悲鸿,反抗旧体制,关心民众疾苦,为中华民族的救亡图存而从事艺术。南国学院终因各种原因解散,徐悲鸿将吴作人安排进入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旁听,不久他因激进的政治观点而被开除。但是就在此时,他在班上看到了萧淑芳,于是,他把萧淑芳的背影悄悄地画了下来。

《萧淑芳在课堂上》,吴作人,速写,1929年

“同道,不相见(1930-1946)”部分是吴作人和萧淑芳的个人境遇不同的一个阶段。萧淑芳由于家境优渥,在北平专门学习传统国画。而吴作人虽然出身于苏州的文人画家庭,但他对国画的理解却完全秉持用素描为基础的造型方法。

吴作人被中央大学开除后,随即赴欧留学,先在法国巴黎高等美术学院,继而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美术学院留学。在此期间,他的绘画技术达到了学院可以给予的最高成就——荣获“桂冠生”的称号。用他的老师巴思天的话说,这个中国人在艺术上的成就将会举世瞩目。他的作品与同代欧洲艺术家相比挂在当地的博物馆里并不逊色。

《香清(墨荷)》, 萧淑芳,国画,1933年

萧淑芳回到北平,在京城的老派文人画家和皇家正统画家的引导下,触及中国写意画法和古雅品味,养成一种与中国传统之间的联系,既重技术,又重文化,所以齐白石在她的作品上题长跋赞之“墨润笔秀,殊可观也”。

吴作人在欧洲熟练掌握了绘画技能,受到了艺术界的接纳,并娶了一位比利时姑娘。就在此时,他接到徐悲鸿要求他来中央大学担任油画教授的一封信,他收信后一星期即决定归国,不会讲中文的妻子也随之回归。

彼时中国遭受了日本的侵略,抗日烽火中吴作人举家随校西迁,数次奔赴抗日前线写生,他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死在缺医少药的重庆,一抔青冢,无处再寻踪迹。

国仇家恨,突然绝断了吴作人与欧洲的联系,他不再用欧洲的油画技法和色彩关系去描绘中国题材,而是要寻求油画的中国转化。两载西行,寻找民族的色彩和传统配置色彩的风格,在大漠孤烟之间,敦煌石室之内,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技术,开始形成了中国气派的油画。

《甘孜市场之雪》吴作人,水彩

1944年

萧淑芳1940年生下女儿之后,一度罹患重症,卧床三载,药石无工。兼之家庭婚姻出现重大危机,曾一度处于艰难困顿之中。她凭借对艺术的热爱,维持了自己的精神状态,用断续的绘画来显示自我对命运的抗争。

《慧儿》,萧淑芳,油画,1941年

“重逢,结同心(1946-1948)”则是二人经历千山万水后的相逢。

萧淑芳的一张《北海白塔》,得到了吴作人的赞赏和推重。这张作品构图大胆,画中主体部分的塔尖被切断,这在中国画中是大忌,过去没有中国人这样画。但这却是一幅“新中国画”,预示着吴作人要用素描和写生来置换中国画的基础的主张将要实施。

《北海白塔》,萧淑芳,国画,1936年

抗战胜利后,徐悲鸿接管北平艺专,邀请吴作人作为教务长兼油画系系主任北上。吴作人同萧淑芳商量,得到了萧淑芳的支持。萧淑芳本有北上之意,吴作人先行之后,萧淑芳继续准备举家彻底离开上海。

吴作人的素描

吴作人是向中国引入西方素描和油画继徐悲鸿之后最重要的代表人物。

吴作人的素描是欧洲素描的正统,与达芬奇、拉斐尔、伦勃朗、德拉克罗瓦一脉相承。主要用边线处理透视与结构,注重对对象的生气的把握,力求概括。除了直接受欧洲传统熏染之外,作为一个中国江南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所带有的特殊的诗意和才情,以及书法、诗词的家学,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

吴作人晚年素描的变化,与被画的对象本来并没有特别直接的关系,除了人体之外,无论风景还是动物,都与早年的题材一致。但是,吴作人后来加进了一个很特殊的力量,就是50岁以后开始学习篆书。正如同赵孟頫当年建立的笔墨原则“石如飞白木如籀”,吴作人早年的素猫是熟练使用草书的结果,特别体现在素描人体的边线转折上,一如赵孟頫以飞白(写草书时笔锋的提按转折)画石,实际上强调的是对象的转折和丰富的凹凸状态。当吴作人学了篆书并且经过一段时间的充分练习之后(可见圆厅正面的“嘤其鸣矣”),篆书的笔法注重线条自身的质量超过了对线条表现力的追求。当他再用这样的手法画素描的时候,突然笔锋本身不转,强调线条的厚重与刻凿的金石感,于是画出来的素描就有一种老辣的笔划本身的美感,而不仅仅是对象表现的准确。

《男人体》,吴作人,素描,1930年

《打箭炉少女》,吴作人,油画,1944年

吴作人油画与“中国气派”

吴作人来自没有油画传统的中国,他在欧洲学习并熟练掌握了油画色彩的冷暖关系和暗部处理,以及对质感表现的精到笔法和刀法,被欧洲的同行认为其作“挂在我们博物馆里毫不逊色”。

回国以后,吴作人并不满足于将欧洲的手法用于中国的题材创作,而是立下雄心,要在欧洲油画之外,继续创作一套造型和色彩的中国油画“气派”(风格)。于是他断然离开从欧洲带回的油画的色调和笔法。由于中国人的皮肤颜色偏重,黑色的头发很难处理结构和色彩关系,而江南和蜀中的景色,水气氤氲,朦胧淡雅,没有欧洲景物和人体所带有的强烈的色调和冷暖对比,暗部也不容易出现透明微妙。所以吴作人首先在中国的西部寻找强烈明亮的色彩(与法兰西和低地国家的色调完全不同),同时又从敦煌的古代壁画中重新发现了色彩强烈而协调的并置方法,这些色彩配置并不直接来源于对象,而是具有与“意义”表达之间的结合(在宗教中,佛教头像每一段色彩都有一定的宗教象征意味),画面的整体效果来自于几块色彩之间的对比安排和整体的设计,从此一改欧洲带回的画风,从敦煌和中国的自然和人物的独特色彩关系中,逐步创造了一种新的油画方法。

吴作人秉承徐悲鸿的理论和实践,将素描引入国画。在徐悲鸿去世之后,带领中央美院非传统国画的老师,用水墨画画,开辟史上著名的“十张纸斋”,要求每个学到西方造型技术的艺术家,必须在中国的水墨材料上获得体现和发展,所谓“十张纸斋”即指每天画出十张水墨画,一时出现了如李斛《印度妇女像》为代表的新中国画。并且在担任中央美院的领导期间说服周恩来总理和国家文化部将素描作为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完成了以造型为基础的国画完整体系。

根据这个体系,吴作人所画的所有动物都不是国画原来的画谱和程式,也不是写意,也不是直接导源于书法,而是导源于事物的结构和透视。他画的一系列水墨动物,尤其是几张牦牛、金鱼,就靠一笔中间的变化,既画出结构,又保持了笔(线条)的质量。

吴作人的骆驼

吴作人的熊猫

萧淑芳的花

萧淑芳的花,傲视富贵,不落陈套。她不画牡丹这类传统国画中象征富贵的题材,也不用兰竹这种清高的象征题材,其实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国画上下过功夫,师从汪慎生、汤定之、陈少鹿、齐白石等先生。但是她后期的个人花卉的成功全部来源于直接写生。她的每一种花都是写生的结果。而且每到一处,只要看到没见过的新花,都要对之摹写、研究,并诉诸于画,从而开出一派清新恬淡、高贵雍容的风格。萧淑芳终生种花,爱花,但不以花的品种贵贱为别,在山花丛中依旧平等对之,把人生的透悟体现为百花的同开。

《 舞翩翩》,萧淑芳,国画,1978年 中国美术馆藏

《青岛樱花》萧淑芳,水彩

萧淑芳的水彩,是出于工作的需要而进行的研究和创作。她在50年代初就被中央美术学院指定为基础课教师,还为中央美院美术史系做理论研究的学生开设色彩课程,协助建造了中国特有的艺术史专家熟谙艺术创作的一种学术方法。她的水彩又与个人气质相辉映,清新而透明,温婉而静谧。

萧淑芳的水彩与她早年的油画一脉相承,得自于在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北平艺专和中央美院的前身)时欧洲老师的亲自教导和她本人在欧洲游学的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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