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算账：特朗普下台后官司一箩筐

特朗普离开白宫不过一天，纽约街头一个写着“汤普森街”（Thompson St）的路牌被涂改成“特朗普走了街”（Trumpgone St）。但实际上，特朗普并没有就此离开舆论风暴眼。弹劾调查刚刚启动，一连串诉讼蓄势待发，美国第45任总统的退休生活依然充满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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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劾时间未定

卸任前一周，特朗普正式成为美国首位被弹劾两次的总统。众议院1月13日通过对他的弹劾条款，指控其“煽动叛乱”“干扰权力和平过渡”“严重危及美国及其政府机构的安全”等。

尽管众议院迅速推进弹劾程序，但弹劾条款目前尚未提交至参议院开启审判。由于参众两院控制权都属于民主党，弹劾时间表的决定权也在民主党手上。

但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21日提议，给特朗普的法律团队两周准备时间，并将审判推迟到2月中旬。

麦康奈尔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参议院共和党人不允许一个不成熟的程序缩短特朗普应得的正当程序，或者损害参议院或总统职位。

实际上，弹劾审判并没有标准规则，而是由参议院制定审判日程。按照麦康奈尔的计划，参议院将于下周四（1月28日）启动审判前的程序，例如预审弹劾条款。随后特朗普将会有一周的时间进行答辩，再下一周特朗普的法律团队将提交预审报告。这之后审判才会正式开始。

参议院民主党领导人舒默表示将进一步与麦康奈尔商讨此事，并没有排除推迟审判的可能性。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在21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说，众议院已经准备好开始审判，但将等到参议院做好准备，才会正式提交弹劾条款。

麦康奈尔与舒默在谈判的筹码是正在进行中的拜登内阁提名人确认和参议院权力共享协议。目前拜登提名的内阁成员中只有国家情报总监海恩斯获得确认。拜登政府想要尽快完成组阁还需要共和党人的合作。

众议院民主党议员库恩斯（Chris Coons）表示，支持在拜登内阁提名人确认前暂时推迟审判。

另一方面，由于两党在参议院各占50个席位，如果双方不能达成权力共享协议，共和党将延续上届国会的安排运作，也就是由共和党控制各委员会。

但上一次弹劾的经验也让民主党人对推迟审判充满疑虑。上一次众议院花了大量时间寻找可以证明特朗普勾结乌克兰调查拜登的证人，但共和党人投票否决了传唤证人的动议，最终特朗普无罪释放。那一次弹劾时，从调查、听证、准备弹劾条款到投票，众议院花了近三个月时间。

已经吸取经验的佩洛西表示，可能不需要再找证人，因为全世界都目睹了他是如何煽动暴力的。

有消息人士透露，在收到麦康奈尔的推迟审判提议前，众议院民主党人原本计划最早在22日将弹劾条款提交至参议院。

弹劾前总统违宪吗？

虽然具体时间表还没有确定，但弹劾审判已经提上日程，特朗普却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

截至21日，特朗普的律师团队人选还没有确定。唯一一名确定的律师是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律师鲍尔斯（Butch Bowers）。鲍尔斯曾在前南卡罗来纳州州长桑福德（Mark Sanford）被弹劾时作为他的代理律师，还曾于小布什时期在司法部任职。不确定他是否将是特朗普唯一的代表律师。

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特朗普团队将着重关注弹劾违宪的论点，即参议员无权对前总统定罪。

众议院开启弹劾时，特朗普还在总统任期内。根据美国宪法，国会有权以“叛国、贿赂或其他重大罪行和不检行为”为由弹劾总统。

但如今新总统拜登已经宣誓就职，特朗普前总统的身份成为接下来的一个主要争议点。前美国巡回法院法官卢托（J. Michael Luttig）1月12日在《华盛顿邮报》上撰文称，特朗普卸任后，国会已经失去继续推进弹劾程序的权力，因为宪法赋予参议院的权力是给现任总统定罪。

数名共和党参议员也表示继续弹劾特朗普的做法违宪。但民主党参议员布卢门撒尔（Richard Blumenthal）质疑称，宪法并未阻止联邦官员在离任后受到审判。

美国宪法措辞中仅提及“总统”，对前总统是否适用相关条款没有明确规定。但根据国会研究处15日发布的一份报告，大部分美国学者仍认为国会有权弹劾前总统。

哈佛大学法学教授特赖布（Laurence Tribe）在《华盛顿邮报》的一篇社论中指出，弹劾的作用分为两部分：免除其职位和剥夺其任职资格。因此即便特朗普不能再被罢免，但他被定罪后仍可能被禁止再度参选。

美国宪法第一条第三款中规定，除了免职之外，弹劾案的判决还可以为“不得享有合众国属下有荣誉、有责任或有薪金的任何职务的资格”。参议员做出禁止担任公职的判决前必须先判定弹劾罪名成立，然后再进行二次投票，只需要多数参议员通过即可生效。

耶鲁大学法学教授阿玛尔（Akhil Reed Amar）也表示，如果只要赶在木槌落下前先辞职就可以逃脱罪名，那是荒谬的。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认为，尽管弹劾在法律上的合理性存在争论，鉴于民主党控制国会，审判基本确定会继续推进。

佩洛西已经明确否决了违宪的说法。她表示，如果因特朗普卸任就撤销弹劾，相当于给总统发出一张“越狱卡”，让他可以在任期最后几天为所欲为。

舒默也表示，不管审判何时进行，特朗普都应该被定罪。

杜兰大学大学教授加伯（Ross Garber）则表示，即便是特朗普抓住这一争议点上诉，他也很难争取到最高法院的支持，强迫参议院中止弹劾。

美国历史上并没有前总统被弹劾的先例。1876年，时任战争部长贝尔纳普（William Belknap）因涉嫌贪污腐败被弹劾。虽然他在众议院举行弹劾投票前已经辞去公职，但众议院依旧通过了他的弹劾案，并移交到参议院审判。不过最后部分议员以参议院对离任官员无管辖权为由投反对票，贝尔纳普被判无罪。

而在1974年，前总统尼克松因水门事件面临弹劾时选择辞职，弹劾程序则没有继续进行。

要真正弹劾特朗普，需要得到三分之二参议员的支持，这意味着民主党还需要争取到17名共和党参议院的支持。麦康奈尔此前表示，对弹劾持开放态度。但其他共和党参议员警告称，如果麦康奈尔投票同意弹劾特朗普，他将失去他们的支持。

难逃秋后算账

当特朗普离开白宫，同时失去的还有属于总统的豁免权。

《经济学人》指出，特朗普花了两个月时间试图推翻选举结果，除了出于自己内心对失败的恐惧外，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或许是，失去了总统光环的他将面临大量民事和刑事诉讼危机。

从2018年起，纽约曼哈顿地区检察官万斯（Cyrus Vance）一直在调查特朗普及其下属产业的经济犯罪行为，包括银行欺诈、保险欺诈、刑事税务欺诈以及伪造商业记录等，最坏情况下特朗普将面临25年监禁。

事件起源于2018年，成人影片女星丹尼尔斯（Stormy Daniels）和《花花公子》杂志模特麦克杜格尔（Karen McDougal）宣称曾与特朗普发生性关系，并收到封口费，要她们在2016年大选期间噤声。

特朗普前私人律师科恩（Michael Cohen）承认受特朗普指使向这两名女性付款，被认为违反竞选经费相关法律，被判刑三年。当时作为总统的特朗普未被起诉，但曼哈顿地区检察官办公室以此为线索，开始对特朗普集团的内部财务运作展开刑事调查。

与此同时，纽约总检察长詹姆斯（Letitia James）也在对特朗普进行民事欺诈调查。科恩在2019年向国会指控，特朗普集团在申请贷款时报高名下资产价值，在纳税时又报低资产。

在特朗普的抵抗下，检方始终未能获得特朗普的纳税申报表，调查也没有突破性进展。

但转机可能已经出现。负责处理特朗普及其公司税务的摩根刘易斯和博克修斯事务所（Morgan Lewis & Bockius）21日表示，将停止与特朗普的业务合作，其他未竟事宜将过渡给其他代理方。该事务所合伙人之一迪伦（ Sheri Dillon）的领英主页上显示，她自2015年起就担任特朗普的税务律师，并多次以保护客户隐私为由拒绝移交特朗普的纳税单。

此外，两名曾指控特朗普性侵的女性对他提出诽谤诉讼；特朗普的侄女玛丽·特朗普起诉他以欺诈手段夺取遗产。

司法部也可能清算他过去的种种行为，指控他严重腐败、滥用职权、逃税漏税、干预大选，甚至有反对者称特朗普在煽动国会暴力事件中犯下“叛国罪”。但对于联邦层面上的诉讼，拜登在去年8月就曾表态称其弊大于利。

“我们很快会再见。”特朗普在离开华盛顿时说。但没有人知道，特朗普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方式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