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牛郎,怎么丑成今天这样儿的?
下面这四位,是现实中女扮男装的“男装牛郎”,其中蓝衣姑娘想要的大概是下图电视剧中的可爱效果。结果嘛,有目共见。
《我继承了牛郎俱乐部》
于是,00年代,整个牛郎业迎来妆造的至暗时刻:
10分姿色剩不下5分,更别提那些原本便相貌平平的人。
10年代,这股子非主流劲儿稍稍收敛,发型普遍缩短。
但影响仍然深刻。
直到疫情后,一些牛郎开始模仿韩国艺人,重回清爽妆造、尝试休闲服装,牛郎的颜值才稍有回春之势。
2023年销售额破亿的几位上位选手
可见底子还是那个底子,但如何捯饬决定了颜值的上限,也决定了下限。
与其说,是牛郎变丑了,不如说是牛郎迷失在了一种特殊的审美之中。
而这种审美,正是他们的购买者,女性客人所决定的。
作为女性消费的男色商品,牛郎的外貌就像某种女性欲望的投影。
不过不是性的对象,而是爱的对象。
以己度人,你或许会以为牛郎店的主要顾客会是富婆阔太,不过实际上,牛郎店70-80%的客户是同样从事风俗业的女性。
法律规定,风俗店原则上要在12点前结束营业,但牛郎店往往会偷偷营业到后半夜,因为风俗女要在前半夜下班后才能光临。
她们来自辣妹酒吧、soap land,形形色色的情色场所,为男性客人提供服务拿到丰厚的报酬后,再去牛郎店购买爱情。
《明天,我会成为谁的女友》
卖身买爱,听起来简直离谱,但姑娘们甘之如饴,她们中很多人,都是为了能够长期负担牛郎店的高消费而自愿入行:
“做那些事我很不开心,可是做了就会有钱,有了钱,就可以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要什么呢?我想了又想,果然还是想要买到笑容吧,所以我决定把钱带去那里。”
对于这些多少有些原生家庭不幸的离群女孩来说,牛郎店是一个确定之地,确定能够买到被爱的感觉,即使那只是一瓶天价香槟维持的几个小时幻象。
《明天,我会成为谁的女友》
因此,与其说牛郎造型是源自自身对美的认知,不如说,是响应了女客对爱情对象的需求。
他们需要塑造出一具值得寄存恋慕的躯壳。
但什么是女客人需要的呢?答案很难确定,不过肯定不是“男子气概”。
不仅仅在牛郎界,在日本主流社会,乃至全世界,新千年的男性审美都是一段“男子气概消亡史”。
昭和时期,最受青睐的莫过于雄健男儿,代表人物高仓健。到了1990年代的平成时期,当家的就变成了杰尼斯系花美男。
再到令和时期的当下,木村拓哉式的帅气都有些过于硬朗了。日媒modlepress票选2023年度“最想成为的男星脸”,上榜男性几乎全都偏向中性气质。
榜首八木勇征更是雌雄莫辨、宛若好女,要找一个词儿来形容,最合适的大概是“漂亮”。
雌雄莫辨、宛若好女,以为首,榜上有名的男星,几乎都偏向中性气质。
明星中男子气概的消亡,与女性参与工作的比例上升高度吻合。
从1985年到2022年,日本劳动人口中的女性比例从39.7%攀升到了44.9%,男女间的薪资差异也逐年缩小。
换句话说,能够自己挣钱自己花的女性越来越多,而这样的她们并不青睐男子气概。
主流世界尚且如此,更不要提牛郎业界。
毕竟在牛郎店中,牛郎被消费、被支配、被购买,生理性别虽然为男,在这方小世界的权力关系中,地位却是女性角色。
正如《大明宫词》中,武则天面对男宠的哭闹所说: “一个男人,只要你把他放进女人的处境里,他就会变成一个女人。”
客人不愿把爱情寄存给睾酮浓度过高的男性。但不表现“男子气概”,一个男人该如何构建自己的魅力?
21世纪头个十年,鲜肉学方兴未艾,还没有哪门课程会教导男性如何做一个绕开“男子气概”的帅哥。
结果就是,我们发现,摸着石头过河的牛郎中,越来越流行中长发、整形和浓妆。
男性的身体里融入曾经代表女性的性别符号,或有意或无意,牛郎开始扮演“女人的女人”。
《明天,我会成为谁的女友》
但说走向中性化意味着牛郎完全雌伏于女人身下,也不尽然。
因为不少深陷爱恋的女客反倒喜欢主动出让权力。
明明是消费者,却偏要以追星般的奉献精神把牛郎捧上神坛。卑微地匍匐在神座下,把辛苦赚来的巨款毫无保留地添进爱人“年销X亿”的丰功伟绩。
所以当有人豪掷香槟塔时,常常能听到牛郎用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道谢,不是“感谢爱我”,而是:“谢谢你很努力。”
谢谢你努力工作,让我能开香槟。
《明天,我会成为谁的女友》
在颠倒现实的权力关系中,牛郎与客人还在玩着男性当家的过家家游戏。
说来好笑,牛郎店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客人消费,常常要由牛郎先行买单。
理由是,每个客人都是贵重的“公主”,没道理和男人出来玩,还要女孩子付费。
但当然,这钱终究还是要由女孩子来付,只不过变成付给担当牛郎。只不过倒了一道手,维系了“正常世界”的虚像。
牛郎所处的,就是这样一个性别认知虚幻、脆弱且多变的尴尬境地。
而他们长达近二十年的土味造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这种境地的倒影。
的确很非主流,因为他们确然不在主流之中。
二十年前,主流社会中,很难找到一种既有的男性形象可以表达他们的身份、地位和处境。于是在自我放飞的路上,牛郎们越跑越离谱。
而疫情后,模仿韩国偶像的一波牛郎颜值回春,大抵也并非突然的审美水平拔升。只不过,当“偶像”与“我推文化”崛起,这种与俱乐部有几分类似的权力关系,让牛郎终于找到可资借鉴的对象。
服饰与造型,是最肤浅的外在,但正是它们,勾勒出人的社会轮廓,反映着时代的晴雨。
身处山中的牛郎未必晓得风尚变化的意义,但对于渴望回归主流的每个人来说,潮水流向的地方,就是岸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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