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当表情取代政治，众媒时代的原生环境已经到来

腾讯网2015年“媒体高峰论坛”，以及配套的《众媒时代》研究报告，有许多未尽的话题。它们重点围绕的是传播技术的发展和媒体产品（平台）的创新，这算是中观的视角。其实还有宏观的视角，即媒体所处的国际环境的变化和媒体性质的多元化；以及微观的视角，即媒体受众和内容、传播语言的变化，特别是二者在中国的映射，值得讨论。 人们现在所享受的互联网便捷和各种信息服务，得益于1990年后柏林墙的倒塌，冷战的终结，全球政治疆界的打破，否则就是各国有自己的局域网，或者至少全球形成一个苏东集团的互联网，一个美欧体系的互联网，以及游离于二者之外，弄不出自己的互联网，但又不知道加入哪个互联网，或两边待价而沽的众多其他国家。 互联网的最大特点，就是全球各种信息的自由流动，或者尽可能的自由流动。在之前发展的二十多年，没有大的问题，但是作为标志性事件，从去年在中国浙江乌镇作为永久举办地，召开的首届世界 互联网大会 （今年12月要开第二届）开始，正式宣示了变化。那次大会上提出“网络主权”和“网络空间也应该传播正能量”的概念。虚拟空间有没有主权，什么才是正能量都可以讨论，但这一提法表明信息传播可被控制，传播内容更可以选择。 在此背景下，国外有谷歌、亚马逊、脸书等，中国有对应的BAT巨头。信息控制的另一面，减轻了国际竞争的压力。由于中国巨大的内生市场，国际互联网服务和媒体公司的每一款产品，在中国都能找到对应的替代品，而且都风风火火发展的不错。“网络主权”保护了中国的网络公司，换言之，你进不来，我出得去，即使不出去在国内一样有钱赚。而“正能量”的内容选择，可以回避政治和某些内容，专注娱乐、游戏、社交、电商，把媒体产品和平台做到极致。 这就催生了媒体性质的多元化。过去中国人写鉴定，政治思想表现爱写“关心国家大事，积极读书看报”，这反映了媒体的政治属性。不仅中国，美国也以《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政论性大报出名。但现在很少会有人把看报和政治联系起来，为什么要看国家大事？为什么要通过看报获得信息？许多人爱看的就是生活、娱乐、网购、段子鸡汤，互联网提供了远比报刊更多的获取和分享平台。 “网络是平的”揭示了互联网的开放、平等和没有等级。它对传统媒体的政治性颠覆就是“去中央化”，没有一个至上而下、或从内向外扩散的固有传播模式。对中国来说就是“去行政化”，媒体不再看级别和主管部门，越来越多地靠内容、市场或资本说了算。对中国这样的大国，互联网的“去区域化”也很有意义，社交媒体的无处不在，边缘地区一样也是新闻热点。 从微观的层面来看，众媒时代既是媒体的增多，也是受众的增加，而且二者的转换越来越容易。由于传播手段拓展，互动性增强，一个媒体可以是另一个媒体的受众，受众也可以通过原创、加工、转发，变成媒体。“内容为王”仍有意义，但内容正在重新定义，它既可以是传统的文图音像，也可以是一种服务和体验，比如大获其利的电商媒体。 就是传统的信息内容，也在经受严峻的挑战。一方面信息无疑在剧增，但原创并没有同比例的增加。因为网络的转发和分享特点，使得一个人不能也无需占有众多的媒体，但媒体却可以吸引众多的受众，通过平台建设和渠道拓展，无需原创，类似“今日头条”、“快报”的抓取、编排、分发，照样立足。这也就是最近传出的“九派新闻”要从采编原创，转向数据抓取，即转载新闻。 受众和媒体实在太多，即使是非原创的媒体，只要营销得法，照样拥有受众，他们在乎的是信息和体验，就像不关心蛋是哪个鸡下的一样。至于能否持久和行业规范，那就是原创者和媒体、或媒体和媒体之间的事了。 另一方面，专业的媒体人员还在纠结软硬新闻、写长写短、标题和导语如何设置、倒金字塔结构是否适用网络的时候，无数的社交媒体贴和自媒体人员，每天不断刷屏。你可以说网络降低了媒体人的专业水准，可是以互联网思维，故事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要用一百多年前源于电报叙事而形成的倒金字塔结构，来要求基于互联网的讲故事方式呢? 如果是讲故事、写小说、听评书，需起承转合、引人入胜，要把悬念留到最后，中间不断地有亮点，如果像倒金字塔新闻，把最重要的放最前面，不说是否有趣，谁还会往后滑动，点击相关的网页、链接、广告呢？ 互联网写作不需要考虑版面、长短。可以写的很短，加上希望点击的链接。也可以写的很长，滑动翻屏，读者可以选择性阅读，而且嵌入图片视频，不觉枯燥。新媒体传播绝不是把报纸内容搬到网络，而是从选题到手法和语言，都有不同。如果说讽刺、幽默这些都有的话，那么喜大普奔式的语言、卖萌、动漫、各种表情符号，传统媒体会用吗？ 由于众媒时代的流行，一个“喜极而泣的笑脸”表情，网上也叫“笑cry”或“哭笑不得”，史无前例地被《牛津词典》评为2015年的年度词汇。在众多的表情中，它在英国的使用率是 20%，在美国是17%。想想我们每天用的众多类似表情，就知道互联网的叙事是多么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