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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期盼中国第二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差评比我少


莫言在解放军总医院第六医学中心看望准备手术的先心病孩子。图片来源:两块砖墨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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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在解放军总医院第六医学中心看望准备手术的先心病孩子。图片来源:两块砖墨讯

2022年初,莫言和王振想到了用拍卖毛笔字的方式为先心病患儿筹集善款,由此开启了公益项目“莫言同心”。2023年8月,他们又为孤独症患儿发起新项目“与星同行”。在非洲大草原的篝火边上,“莫言同心”和“与星同行”的网上众筹正式启动,当莫言带头用手机完成捐款,就看到有一颗巨大的流星拖着金色的尾巴,划破了天鹅绒一般的夜空。

我问他,做慈善宣传需要公之于众,不担心让自己陷入舆论风波吗?

“为慈善挨骂是一种光荣,我不会后悔,也丝毫不会动摇我做慈善的决心。我做得不够好,我欢迎大家一起来做。”莫言说,哪怕是讽刺挖苦,也是一种“行善”,因为这说明有更多人在关注,在监督,也激励自己把这件事做得更透明,更好。

今年春节前夕,他与王振又冒出新的想法。他们邀请余华、欧阳江河、谢有顺、雷平阳、李浩、徐则臣等作家朋友拿出各自的书法与画作,共同参与慈善拍卖。这一次凝聚了更多朋友之力的拍卖让电话询问者与上线竞拍者络绎不绝,参拍的23件作品全部拍出,换来了100.15万元。按前几年的情况估算,这笔善款至少可以让40名先心病患儿得到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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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在解放军总医院第六医学中心看望准备手术的先心病孩子。图片来源:两块砖墨讯

“你能想象一个人做了善事,心地光明的那种感情。”中华慈善总会副会长刘伟的脑海中一下浮现出莫言说起此事时的欢喜,“我国大部分慈善事业是社会组织在做,个人慈善也有,但是像莫言这样年近70的知名作家为爱呼吁和行动,非常难得。与此同时,我国先心病与孤独症患儿数量庞大,大约有300多万,在全世界来说比例很高。”

刘伟还透露,截至今年2月,“莫言同心”项目已经救助了359个孩子,“与星同行”项目则救助了46个孩子。他们大部分来自我国中西部地区。这其中,莫言个人为先心病与孤独症患儿捐助的稿费以及用书法和劳务换来的善款,累计起来已有900多万。

在中华慈善总会的视频号里,可以看到许多受帮助家长自发的充满喜悦的留言。

来自湖北恩施的6岁土家族女孩雨馨就是那359个之一。雨馨一出生就患有心脏病,三个月时体重不到八斤,两岁之前几乎每个月都在住院。每每住院,医院还会下发“病危通知书”。

雨馨妈妈一度为此崩溃抑郁。她带着雨馨到处检查,也从武汉亚洲心脏病医院了解到雨馨的手术需要近四万元。可她一个人带着女儿,一年的收入都不够雨馨一年的医药费。

但雨馨妈妈现在用“幸运”二字来形容她们的经历。2023年2月,雨馨和同一批申请“莫言同心”的十几个小朋友来到北京,马上被安排住进了解放军总医院第六医学中心。孩子们的手术都很顺利,雨馨手术后半年完全恢复正常。她胖了四斤,还能靠自身的抵抗力躲过去年冬天的强流感。

“我很感恩。自从得到这样的帮助,我对身边的人也更宽容了。”雨馨妈妈说,“莫言帮了这么多孩子,一定是一位非常有大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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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手书的“福”字

但在莫言心里,实际上是这群孩子帮助了自己。慈善不仅仅是付出,也是获得。慈善是他的内心需要。

“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绝望,但是通过做慈善,我觉得我还能够用我的努力帮别人减少痛苦,尽管是很少的一部分的人。哪怕是有一个孩子因为我的帮助恢复了健康,说明我还是有用的。这也是我确认自己价值的一个方式。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做慈善也是让我确立了自己的价值,唤醒我的自信。”

他说,是慈善,给了自己“一个理直气壮地活下去的理由”。

定论在未来

事实上,文学依然是莫言最重要的事情。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比如说慈善,它好像跟文学无关,但也不是绝对无关。我在这个过程中,对孩子的一些认识,对自己内心的一些发现、一些觉醒,这些都是文学对人的理解,是文学基本的元素。没准哪一天,我的小说里就可以用得到。所以只要你选定了以文学作为职业,那么一切的活动,都是跟文学有关的。”

在评论家谢有顺看来,假如我们设身处地地想,无论谁站在莫言这个角色上,都会有很多为难,很多顾虑。“作为中国第一个获得诺贝尔奖的作家,他没有在得奖后乱写作品,没有透支自己写作的声誉,更没有拿自己的名声去变现。他一直对写作非常审慎,也热心地参加一些纯粹的文学活动,扶助了不少年轻人。如今他在公益事业上,又给作家们做了一个榜样。”

谢有顺相信,一个作家做的所有事情,无论是写作还是慈善,都是在这些事情里看见了自己,完成了自己,“莫言做这些事,他内心一定有一种愿望,或者说一种精神的感召。他的一切,出于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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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 澎湃新闻记者 罗昕 图

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诺奖作家”这个身份,莫言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极大的关注。不仅仅是现在的一言一行,过去说过的话、写过的文章,往往也会被扒出来,用放大镜来看。

李嘉茵记得,一次师姐焦典获得了一个文学奖,说自己得了这个奖就像得了诺奖一样高兴,结果老师摸了摸头顶,自嘲地接了句:“别得诺奖了,你看老师多狼狈啊。”

让焦典伤感的是,有一次她去办公室找老师,发现老师坐在椅子上直叹气,说没想到曾经的一位多年好友突然在网上指责自己。

“这些年在老师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沉默’吧。”焦典想到,她得了奖学金,老师告诉她“自己高兴就好”,她的新书加印了五六次,老师又敲打她“低调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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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与学生焦典 图片来源:《我在岛屿读书2》

“我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公众人物,但不幸地成为了公众人物。成了公众人物,就得承受公众人物应该承受的。”莫言说,“我也相信,如果换上另外一个人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我现在期盼中国的第二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赶快出现,那个时候,我希望他/她能够得到的好评比我多,得到的差评比我少。”

如果说这“可以写成一部长篇”的十年对自己产生了什么具体的影响,那就是让他对人,尤其是对互联网时代的人,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幸运,让他用这样一种独特的角度,了解了人的复杂性,人的可爱和可怕,人的高尚与卑鄙。

“至于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任人评说吧。而且我也坚信,对一个作家的评判,在当代,更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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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接受澎湃新闻记者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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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 澎湃新闻记者 罗昕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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